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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84.第八十三章痛徹心扉,子嬰大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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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三章 痛徹心扉,子嬰大病

子嬰在客棧哪裏能睡得著!

腦子裏一遍遍地閃現東方昱和玉韶華抱在一起的鏡頭,那是一個男子對女子歡喜至極的溫柔。

心裏的疑惑和紛亂,比黑暗更兇猛地湧上來。

長澤這麽多年不近女色,難不成就是因為他竟然喜歡男子?

不,他不相信!

長澤身份特殊,他到底以哪一種身份在和華少來往?他什麽時候和他這麽好了?

可是,以他們的情景看,顯然已經有一些時日了。

子嬰煩躁地躺床上,再起來,來來回回翻滾折騰。

本來他還置氣地把門栓插了,準備給那兩個人吃閉門羹,後來躺了一個時辰,又擔心他們來了推不動門再走開,只得光著腳起來,賭氣地把門栓又拉開,恨恨地想“他們來敲門,堅決不理他們”。

但是,直至寅時,亮晃晃的月光照得室內一片霜白,也沒有人來,他耳力很好,並沒有聽見華少的任何聲音。

他坐起來,被子踢到地上,只著裏衣,坐在塌邊,垂著頭,頭發散亂地從肩膀流下來,一如他現在紛亂的心情,慌亂不堪。

春年後最後一次去羊皮巷,暗香一個人在家,他拿了華少的信給暗香說華少在北疆賑災極為成功,還有,朝廷昭告天下,天下大傳華少已經被封為大燕第一公子,封號霽月!

暗香聽了一點也不驚訝,嗤笑一聲說:“我家少爺的才華豈是他封得了的?別說霽月,就算是追日我家少爺也擔得起!”

子嬰當時就似無意地一說:“嗯,只怕當年的越家大儒能與他一較高下。”

暗香顯示出無限的向往一樣:“是啊,越家大儒!有其母必有其女呀!……我是說越家有個驚才艷艷的越小姐,她的母親才華橫溢,玉夫人才冠天下,只是可惜了……”

她立即改換說法,但是子嬰是誰?他是長澤第一心腹,心細如發!

他想了整整一夜,心裏有個極為怪異的想法,聯想諸多事件,越想越覺得疑惑,越想越覺得真相只有那麽一層窗紙。

怎麽也呆不下去了,辭了兄弟之家,馬不停蹄,日夜兼程地趕往北疆,整整十七天,換了五次馬,但他都一直在馬背上度過……

他是那麽急切,那麽幸福,所有的風雪都是春天來臨的前奏不是嗎?

玉家的人,長澤必定放心,他若能僥幸得她心,便能忠義兩全!

見到她,便心生歡喜!

她給他買新衣,給他做吃食,她的舉手投足,她的一笑,於他,便是自小至今開天辟地第一歡喜!

到底是遲了麽?

昨天有多開心,今天就有多悲傷!

月光灑滿了窗臺,流了一地,如煙似水,淡淡的,冷冷的,一如子嬰的心裏,華少的臉在他的眼前不住地晃動,小小的臉,光潔的額頭,超大的黑瞳,兩排蝶翼一般的睫羽,末端的微翹那麽地嫵媚,她的小巧的鼻子和淡淡的粉唇,她呼吸間那一縷說不清楚的馨香,絲絲縷縷地纏繞過來……他仿佛再次坐在她旁邊,看著她給他包餃子,他靠在她的身旁,聞到她的體香,抱著她的軟軟的小身子……

那分明就是個女子呀!

他們去哪裏了?為什麽一去不覆返?

“她會不會把我當成趙南的探子了?她那樣的背景,一定很謹慎!”心裏慌亂,兀自找著各種借口,各種理由,掩蓋心裏的那種不安,那種他最不願意面對的,悲傷成河。

可是,自從範陽見到她,她雖然與他們看似兄弟齊心,但是卻始終有一道鴻溝橫在他們之間,那種溫和的疏離,難以忽視。

可她允許長澤抱著她!

他好害怕,沒有開始,她便告訴他:你遲了!

任何人他都不懼,為什麽是長澤?!

痛徹心扉!

呆呆地坐了不知道多久,眼見著月光慢慢地淡了,夜再次黑起來,也聽見外面的更漏的響聲,卯時到了!

拂曉前的黑暗!

玉韶華和東方昱在塔裏一直呆到天亮,兩個人話並不多,只是那麽抱著,偶爾的述說一些當年的事,不知覺間月亮下山,天邊暗黑,已是快要麻麻亮了。

戀愛中的人是沒有時間概念的!

即便是三天三夜不睡覺,也會神采奕奕!

一個晚上沒有睡覺,兩人卻都沒有困意,玉韶華看看東方昱,總覺得有些不真實一般,如墨的發垂在肩頭,劍眉英挺,墨眸含笑,溫柔似水,薄微勾唇,忍不住楞楞地呢喃一句:“真好!”

東方昱看她楞怔,輕輕地點一下她的小鼻子:“傻瓜!”

“我不能時時在你身邊,子嬰他是我的兄弟,可以信任!”東方昱看著華少並未顯現出驚奇來,微笑了一下,是了,她那麽聰明,怎麽可能想不到?

“我只曉得子嬰身份不簡單,是友非敵,卻不料是你的人!”玉韶華調皮地捏捏東方昱的鼻子,“你這個壞人,竟然派人監視我!”

“哪裏是監視你?”東方昱喟嘆地道,“十年前離別,相約最熱鬧處相見,我一直沒有忘記。可是,時過境遷,不知道你的心意,我亦擔憂連累你呀!”

“玉韶華,你知道嗎?人說一眼萬年,原先不知,只以為那是戲文,如今我懂了!如今便是殺了我,也不會放手!”長澤輕輕地握著她的小手,慢慢地輕柔地,大手長指與她的指頭十指相扣,然後,緊緊扣住。

“你不知道,我那時候多麽想見你,跟隨師父日日習武,日夜研習無盡的帝王謀術,片刻不得松懈,下山南宮悅便帶了我不斷地主動找繡衣衛廝殺,他說只有他們死了我才能活……我腦子裏卻越發惦念,你竟然成了我在那樣艱難的歲月裏唯一的念想!你是我黑暗的日子裏唯一向往的光明!如果不是想著你,我都不知道怎麽度過那些黑暗!

“十年,時間真的是太長太長了!可是師傅只告訴我,一切自有天定,我必須先把自己做好,必須強大,才有能力呵護自己所愛之人!”他語音繞繞,帶著一聲聲的嘆息,玉韶華聽來卻心酸不已,忍不住握住他的手,眼淚就流下來。

李嬤嬤一直跟暗香說:“我們的小主子似乎不會哭!”

不哭是因為沒有遇見那個讓你能放松地展現自己脆弱的一面的人!

“子嬰,是我表弟,也是最好的兄弟!看我日覆一日地思念,冒著被師傅懲罰的風險,他自告奮勇地出去找你,他不認識你,只是靠著我描述的樣子,到處去找……找了兩三年,在玉潛山下的村鎮裏,看到人們安居樂業,聽到有人說起一個小神醫,八九歲年紀,長得如同仙童一般,尤其是……”

長澤用手指輕輕地描著華少的眉眼,華少一陣心悸,“尤其是這雙大眼睛,還有這長睫毛,微端的翹起,獨獨你有吧!——子嬰想著要問問怎麽找到你,結果遇見幾名繡衣使,他就尾隨而卻,偶然間聽到他們說起一句‘玉家不是早就無人了麽,聖上怎麽還是不放心?’看見了一名繡衣使拿著有些破舊的玉將軍和玉夫人的畫像,在說:‘這麽多年了,也沒有長得相似的,只怕是聖上多心了’……”

華少驚訝地看著長澤,這個她確實不知道!

子嬰竟然是長澤的表弟!

長澤安撫地沖她微微一笑,“子嬰特別吃驚,他幾乎立即斷定繡衣使們找的就是你!所以他當機立斷,跟隨那幾名繡衣使,那些人也很快發現了跟蹤的子嬰,雙方就打起來,子嬰殺了四名繡衣使,搶了畫像,然而也引來了更多的繡衣使和官兵,他們一直追殺他三天,最後他被迫逃上玉潛山!

“他奄奄一息之際被人救助,只是模糊地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,恍惚地聽見有人小聲叫‘華小公子’……

“我想那應該就是你!”

長澤說完,玉韶華已經驚訝地無以覆加。

“確實是我救治了子嬰!而且春年前在範陽,他要加入兄弟盟時我就認出了他!三年的時間不算長,一個人面貌再有變化,十幾歲的少年,變化到底不會太多,何況他生的那樣好。”華少坦誠地說,“但是我一直沒有和他相認!救他時他不僅生病,全身也都是刀傷、劍傷。救人是本能,並不想著回報,也想著他受那樣的傷,定然身份特殊,一直懷疑他加入兄弟盟的目的,倒從來沒有想到我救的原來是我的救命恩人!”

華少聲音低下來,十分地不安!

“子嬰,應該還不知道我的身份罷?”玉韶華輕聲地問。想到昨天他突然到來,日夜兼程,風塵仆仆,心裏有些歉然。

東方昱握緊她的手,輕輕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,攬她入懷,帶了一點大人教小孩子的口氣:“你可以信任他,但是,要註意,男女有別!”

玉韶華吃吃吃地笑起來:“你這話說的,好似人人都喜歡我似的。他一直以為我是男子,我們一直都是好兄弟。”

東方昱低頭,把人臉給捧起來,看著那帶著笑意的大眼睛,忍不住說:“你別的都好,就是這些事倒是粗心的很。你這男子身份,也就騙騙那些粗心大咧的混小子!”

你怎麽知道,你有多麽招人喜歡?

你怎麽知道,少年的心思!

“子嬰,他只是暫時不知道自己心意而已。”東方昱再次警告一般地說,“與他保持距離,還有,你那個金發碧眼的兄弟,你的心九什麽的……”

玉韶華徹底笑得全身打顫了:“他們?都是我兄弟啊,你真的想多了,目前除了心四,其他那幫子小子,連我是男是女都不清楚,怎麽會動什麽心思!”

東方昱覺得自己好累,一個馬大哈的女子,思想工作要做多久啊!

抱緊她,威脅地說:“你要聽話,絕對不能和他們挨得太近。”

“好好好,你看我平時不是很註意?你不近女色,我是男女都不近!——再說,有誰比我的長澤更好看麽?”

一句話,取悅了他,櫻花漫天!

站起來,推開了窗,看著星光已經淡了,攬住她,嘆氣道:“真想如此,長相依,不離去。”

平生不會相思,才會相思,便害相思!

換我心,為你心,始知相憶深!

晨鐘敲響,那是廟裏僧人早課的時間。

熱戀中人,朝夕不知!

趁著黎明前的黑暗,兩人悄沒聲地回了客棧。

輕輕地推開房門,東方昱幫助玉韶華把鞋子脫了,拉了被子給她蓋上,輕輕地說:“睡一會吧。”

玉韶華點頭“嗯”了一聲,雙眼卻是大大地睜著,不眨眼地看著他。東方昱微微勾唇:“睜著這麽大眼作甚?快睡!”

玉韶華由衷地吧嗒吧嗒嘴巴說:“好看!”

東方昱看看他,搖頭說:“睡吧!”起身推了門,正欲離去,又轉身回來,抱住她,深邃的眼神,一瞬間把她吸入眼底,她慌亂地看著她,心跳如鼓。

“玉韶華!怎麽辦?我發現我腳實在走不動了!”抱著嬌嬌軟軟的女子,她的頭發散開,如今就是完全女子的嬌媚模樣,她的五官,她的每一寸肌膚,無處不美,無處不強烈地叫囂著叫他留下。

直接落下,點在柔柔軟軟的櫻唇上,動作生澀,極致溫柔。

她的長發披在身後,如同黑緞子,悄悄地羞羞地安靜地,不願意驚擾美到窒息的一幕。

她眼睛合攏,不敢看他,全身依舊是顫抖不已。

桃霞滿面,美艷不可方物!

許久,他輕輕地把她放下,拉了被子蓋上,扭轉臉,逼著自己不要回頭。

輕輕地退出去,貓兒一般毫無聲息。

玉韶華看著他離去,一直是呆滯的。

她甚至覺得自己一夜的經歷都是在做夢。

好久,她拉了被子把自己的頭給蒙了,在被子裏笑的花枝亂顫。

他竟然向她表白了!

回憶著昨夜的點點滴滴,每一分每一秒,都是幸福的。

她不由地笑了!賺了啊,那麽美的少年,從今天開始,是她的了!

翻滾了好一會子,到底是倦了,沈沈地睡去。

這一覺就睡到未時。

“阿嚏”!睡得稀裏糊塗地,覺得鼻孔好癢,玉韶華一個打噴嚏,醒過來,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,只見子嬰那張妖孽臉正怔怔地看著自己。

玉韶華一骨碌坐起來,看見子嬰滿面憔悴,暗淡,衣服帶子也沒有系,衣衫斜斜地掛在身上,鞋履也沒有提,赤腳踩著,頭發散亂著也沒有梳理。

著實嚇了一跳:“子嬰?”

“嗯!”子嬰應了一聲,“醒了?”

聲音嘶啞!玉韶華這才看見子嬰不僅衣衫倒置,就連臉上也有一點不正常的粉色,骨節分明的修長的雙手蒼白到幾乎透明。

趕緊鉆出被窩,玉韶華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,果然滾燙!

“怎麽生病了?還發熱了!快點躺下,我給你看看。”玉韶華一下子急了,她想著子嬰肯定是這麽多天日夜兼程,凍餓所加,受寒了!

子嬰也不說話,就那麽傻乎乎地直直地看著她,她雖然也在擔憂自己,可是眉眼裏含笑,那種發自內心的愉悅,如此,如此地刺眼!

子嬰看著她,心底裏便湧上酸澀,眼睛裏是委屈,難受,暗淡無光。

“快呀,手這麽冷!你怎麽回事啊!”玉韶華拉了他也顧不上叫他回去,直接拖他上榻,幫他把鞋履脫了,給他塞進被窩裏。

“怎生凍得這樣狠?你去哪裏了?”著急地問他。

她的語音有些著急,帶著不知覺的高亢,與她平時的清冷自持,完全兩個樣子。

子嬰什麽話也不說,拉他上榻就上榻,叫他躺下就躺下,一言不發。

玉韶華把他放平,頭發給他捋到一側,拿了熱布巾先給他凈面,拿了梳子給他仔細地把亂糟糟的頭發梳順,簡單地紮在頭頂。子嬰也不說話,就一直死死地盯著她。

她著急了,湊近他,輕柔地問:“到底怎麽回事?話也不會說了?”

看她著急,子嬰哼了一聲,閉上眼睛,不再說話。

趕緊地給他撫脈,拿了體溫計給他測試,嚇了好大一跳,四十度啊!

嚇壞了,趕緊各種退燒手段用上,折騰了半個時辰,溫度稍微下降到三十八度。拿了小包裏的針就給他紮上。

針灸完,她扶起子嬰,喝一些白開水,又叮囑夥計給端了粥,拿了皺和湯匙,遞給子嬰,叫他簡單吃一些。

子嬰不接飯碗,只看著她。

“好好好,我來餵,子嬰是病人嘛!”玉韶華拿了湯匙一勺勺舀給他喝。

大約是真的不舒服,只喝半碗粥,子嬰就皺眉搖頭不喝了,還指指痰盂,玉韶華趕緊端過來,子嬰忍不住“哇”一口噴吐出去,“嘔嘔”地吐得昏天黑地,吐得滿面通紅,眼淚都流出來。

玉韶華不停地給他拍背,拿了白水給他漱口,扶他躺下,趕緊拿了痰盂出去倒掉,早有小夥計拿去洗刷,又拿了擦布把房間擦拭幹凈。

想了想對他說:“我要確定你的病癥,衣服給你打開一下啊!”

子嬰紅了臉,頭轉向一邊,不看她。

哪裏還想那麽多,輕輕解開他的衣襟,前胸、腹部已經出現淡紅色丘疹,綠豆大小,壓之退色,散在分布,大約十數個。壓了壓他的腹部,明顯腹脹,按壓右下腹時子嬰皺眉,問他:“這裏是不是很疼?”子嬰點頭。

又問了他各種癥狀感覺,雖然他只是搖頭點頭,玉韶華依然判定不單單是風寒,應該是感染性傷寒,硬挺只怕是很難。

像子嬰這樣從來不生病的人,生病就非常可怕,嚴重,玉韶華不敢掉以輕心,寫了藥方,請店裏夥計去幫助抓藥。

子嬰這一病就是一個月才完全好。

第一周玉韶華親自照顧他,自己也做好了防護措施,不要一個好了,另外一個倒了。

幸好,江南回來了,就江南照顧他。

子嬰早就不生氣了。

看著玉韶華每天腳不沾地地給他熬藥,他十分懊惱:“早知道,就衣服穿好了……”

“以後要註意保護好自己,不能覺得自己身體好就任性!”玉韶華並不是在責備他,“傷寒還是很危險的。”

子嬰蒼白的臉,伏在枕邊,瘦削的手輕輕地互相磋磨著,狀似無意地說:“我這一病,你可有擔心?”

“那是自然,這病兇險,怎能不擔心?”玉韶華嘆氣說,“治不好你,我要難過死!”

子嬰閉上眼,輕輕地道:“如此,我便是病死也值得了!”

得你心疼,病死也值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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